女生每月最難挨的那幾天,都像是一個巨大的抓手把自己封印在了某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裡,那就幹脆在深淵裡躺上一會兒吧。我在百無聊賴的時刻刷到的「2019 年華語辯壇老友賽第二場 - 如果你有超能力,可以讓你愛的人也愛你,你用還是不用」。
我的答案是用啊,為什麼不用呢。自由意志殺不死我愛的感覺,我又如何抑制住本我放他自由。就算我知道愛下去是粉身碎骨是萬丈深淵是死無葬身之地,我也偏要勉強這一回。可終我所求,不過是只求你在千萬人中愛我一回啊。所以才會有佛前 500 年叩首,也才會有古往今來那些蕩氣回腸抵死纏綿的絕唱。
或許你會說這不就是戀愛腦本身嗎,對呀,是戀愛腦晚期,無藥可救,不求被救。
李修文說:我要去趕火車,走夜路,先活過那條哀鳴的狗,再回來認我的命。
我當然知道愛不能抵萬難,我知道大家都在權衡利弊,我也知道純粹的愛換不回同等的愛。理想主義最終會被現實主義殺死,現實中戀愛腦也會輸。我知道我或許最終也會從戀愛腦走向反方,接受愛情的不美好,我也接受,全然的接受它的殘酷。只是不是現在。
就像王璟峰刺出的最後那一劍,當時的境地反方四辯一出,旁人再也聽不進王璟峰在說什麼。他知道自己會輸呀,也知道改變不了結果,他的愛也跨越不了千山萬海。可仍然在用最後的機會拼盡全力做一個體面的退場。
最後附上正反方結辯:
反方結辯(羅宏琨):
對方辯友覺得,月老不靠譜,安排給我愛的那個人渣男怎麼辦,所以我要去拯救我愛的人。這裡有個前提假設,就是我比渣男好。可問題是,我比渣男好是對方辯友你的自信。你的自信來源於哪裡?來源於我愛她。可是,渣男也是這麼想的;渣男也覺得我愛她,所以我要對他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他好。我們有的時候我們的爸媽也是這樣想的,他覺得我對自己的孩子好,所以我要對他這麼去做。
所以我們這個時候一定要保留一個被愛的那個人的選擇空間,只要他有權利、他有餘地、他有機會說不,我們每個人就有可能找準真正他需要的方式。
對方辯友今天說的很輕巧,他說我們一旦用了這個能力,哎呀(戰術假聲),將來相處的時候,對方還能夠走嘛。對方辯友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今天打這場辯論比賽才說的這樣的話,還是真的過往你談的所有的戀愛你都忘了。如果我們真的愛對方的時候,即便對方虐我,我有可能也不想走。即便真的確定我要走,但是我是愛著他的哦。我是愛著他的時候,我覺得這個人已經沒辦法繼續相處下去了,但是我還愛著他,我會走得很痛苦。所以對方辯友,你的這種超能力,給對方額外施加了一個籌碼。如果你今天不上進,他有可能不喜歡不上進的人,他立馬就跟你分手;可是你用一下超能力他會覺得「哎呀,怎麼辦,不想跟他在一起,但是我很愛他呀,我根本就不想離開。」問題是,在這個過程當中,你根本就學不會愛人這件事。
所以對方辯友,今天我們的論點就展開了兩個角度,第一,這件事情對當事人極度不公平。
您方告訴我,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我要用這個超能力,怪了!那個人的命難道不由他嗎?難道是由你的嗎?你命是由你的,我承認,可是憑什麼你愛的那個人的命,也是由你決定的?憑什麼你打一下響指他必須愛你?這沒有道理。
今天對方辯友在攪渾水說,(戰術嬉皮笑臉)因為所有的愛都是自由意志的沉淪,反正你也說不清楚嘛,所以就算了。可是問題是明明不存在自由意志的情況下,憑什麼對方辯友你就是那個神,你是全場唯一真神。你可以決定說誰愛我誰不愛我,憑什麼?憑什麼那個人就是被神支配的對象?對方辯友說的很清楚,我愛他,我不會對他不好。可是問題來了,我們扪心自問一下,如果我們真的愛一個人的話,我們會不尊重他的體驗和感受嗎?
我們會對那個人說,你必須愛我,你不愛我不行。我們會說得出這樣的話嗎?如果對方辯友你覺得可以說出這樣的話,那我真的覺得,就是渣男了。所以您方沒有那種自信說我做得一定比渣男好,您方這個行為絕對在戕害當事人。
好, 我們說完當事人再說說你自己。我們剛才其實已經說到了,在這層邏輯當中,其實你是全場唯一真神,你是世界的王。這段戀愛關係中,愛是圍著你來轉的。對方辯友覺得,哎呀,這樣的事情太爽了,只要我愛他、他不愛我,我動下手指那個人就能愛你的。 你可以享受這種爽感, 但我要提醒大家一件事,當世界圍著你轉的時候,你就成了世界上最孤獨的那個人。
當所有的人都必須得向你點頭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對你點頭。當你用了超能力,在你們結婚的時候,對方看著你的眼睛,別人問她說,你愛這個新郎嗎?她滿心歡喜,她非常愛,你知道,她是打心眼裡愛,但是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這個愛來源於你的超能力,不來源於她的選擇。茫茫人海當中,她有機會在那麼多人當中選到你,這是對你的認可,這是對我的認可。我之所以對他付出,你可以說知遇之恩、你可以說感召都沒有問題。可是問題是,對方辯友,你把你愛情中唯一的真正的鮮活的對手給取消掉了。如果愛情當中不存在這個對手的時候,很簡單一件事情,你不要害怕這個對手會離開,因為她的離開是你留下她的唯一意義。是你留下她的全部意義。
當整個世界已經不存在這樣的人了,當你只要動動手指世界上所有你愛的那個人都會愛你的時候,你反而不知道被愛是個什麼感覺了。因為所有人對你都是這一張臉,所有人都會對你付出,所有人都會對你好,但你從來不知道他們真正愛我的是什麼 —— 是不是愛我那個超能力啊。
謝謝各位。
正方結辯(王璟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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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和愛下去是兩回事。他有理性,他可以選擇離開你,在要不要跟你生活這件事情上,這才是有自由意志的,他可以離開你雖然他依舊在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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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辯友的愛情觀有點問題。他覺得,我之所以會珍惜你、呵護你是因為我追到你很難。或者,你離開我,我害怕失去你。...... 對方辯友,這不叫愛,這是會計。如果我不怎樣怎樣他就會離開我,他離開我是我挽留他的唯一意義,我必須把他留下來。對方辯友,這也不是愛,這是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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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科學無法解釋的領域,我們訴諸於神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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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本身就是一種剝奪。抛開這個超能力,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彼此相愛的每一個人,無一不在是通過全身的努力希望對方相信,相信我就是那個命中注定。相信我就是那個對的人,相信我就是那個最值得你愛的人。可是這怎麼可能是真的呢?這個世界有 70 億人啊。所以,我們贊揚的愛,不過就是一場高貴的謊言,一個需要我們用一生去維繫的謊言。而這個謊言的代價就是我剝奪了對方愛上別人的可能性。所以當對方愛上我的那一瞬間,愛的底色就變成了虧欠。我虧欠,因為我抹殺了對方可能的無限可能性。我虧欠,因為當對方愛上我的那一瞬間,他對於其他形形色色可能也很優秀的人就視而不見了。而恰恰是這個辯題給了我們超能力,讓我們認識到了這種虧欠,我們帶著這種虧欠的情懷,才可能更好地去珍惜這份愛,去經營這份愛,才不會發生對面所說的那些傷害。
愛上沒什麼了不起,愛下去才了不起。
- 多少人終其一生連這種迷藥的味道都沒嘗過,他只能清醒地用自己的理智去判斷,找一個各方面都合格都達標的人去搭夥過日子。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今天這份超能力擺在你的面前,我們說,你要用,帶著虧欠去用,去精心熬製這碗迷藥給你愛的人喝,並小心地守護他,守護這個謊言直到一生的結束。你說不,我要把這份超能力還給月老,由月老去決定我愛的人會愛上誰。可是,他會愛上誰,那個人對他好還是對他壞,是愛他還是不愛他,你都不知道啊,你這麼愛他的人你怎麼放心把他交給一個未知的某某某呢。
你說你愛得很理性,很克制。而我說,你愛得好懦弱,謝謝。